【看天下】老大党碰到了老大难：秩序变化了|毛寿龙

文|毛寿龙

图|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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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美国老大党（GOP, Grand Old Party)候选人特朗普遇到了老大难，他的录音门事件逐步发酵，让很多老大党的人纷纷站队和他划清界限。

美国共和党领袖、众议院议长保罗·瑞安刚刚表示，他将不再为特朗普辩护，也将不再为其竞选，他的精力将关注众议院的工作，以及在希拉里当选后如何通过众议院对其制衡。瑞安议长并没有说他开始反对特朗普，也没有说撤销对特朗普的背书。他说，这只是他个人的决定，美国共和党的议员可以个人选择，要不要继续为特朗普助选。

在此之前很多共和党议员和州长，也就是资深的共和党政治家都表示，不与特朗普同流合污。他们的出发点，不仅仅是对特朗普有意见。好多人，显然也是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考虑，因为如果和特朗普走在一起，自己的连任选举很可能会出状况。

对此，特朗普的支持者意见很大，包括共和党的一些议员。认为瑞安这样做，很不对。希拉里出了邮件门的问题，民主党的议员以及大佬都没有退出助选，共和党的议长作为共和党职位最高的领袖，在选举前四周这样做，对共和党候选人选情伤害太大。共和党应该团结一致对付民主党。特朗普和希拉里都是浑身缺陷，但特朗普好过希拉里。他们认为，共和党领袖好像在准备输给希拉里，这显然完全没有必要的。特朗普日子难过，共和党日子也不好过。相反亦然。

特朗普当然也火了，在推特上说：“保罗·瑞安应该在平衡预算、就业和非法移民问题上多花心思，而不应花时间来和共和党候选人战斗。”面对众多本党大佬纷纷弃他而去，特朗普团队还是比较淡定，因为特朗普的选举主要依靠美国的草根，而不是华盛顿的大佬。录音门事件之后，共和党选民七成以上依然选择坚定地支持他。不过，这些大佬如果不帮助特朗普竞选，很可能会丢失一些选票，而这些选票对特朗普基本选民没有什么影响，但对于取得选举胜利还是非常关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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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老大党遇到老大难

但无论如何，特朗普的录音门的确给老大党带来了老大难。共和党大佬不得不纷纷站队，或者支持特朗普，或者和特朗普划清界限。这对特朗普不利，对他们自己的政治事业也未必很妙。对特朗普不利是会让特朗普会失去一些关键的选民。对共和党大佬不好，是因为共和党大多数选民依然会非常坚定地支持特朗普。特朗普的粉丝非常铁，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录音而不再支持特朗普。他们坚定地认为，现在的特朗普有很多毛病，但只要当了总统，这些毛病都会统统消失。有些粉丝甚至说，特朗普又不是竞选教皇，只是竞选总统而已，没有必要那么完美。如果这些大佬失去特朗普铁粉的支持，他们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局面，从宏观上来说，非常不利于共和党的各个方面。大家都清楚的知道，但只能理解，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因为现在的行动都是他们不得不选择的。不久前，共和党还可以有自信确保在众议院取得多数席位，即使希拉里当总统，也可以对其构成有效的制衡。现在这个自信已经正在消失。这表明，特朗普这个搅局，对共和党制造了多大的难题。

这一局面，是力挺希拉里的国际大报《纽约时报》愿意看到的。最近该报纸每天五篇以上的头版加上两三篇的评论，全力抨击特朗普。第二次辩论后，说这次辩论时美国总统候选人辩论史上最丑陋的时刻，因为特朗普发疯一样对希拉里进行人身攻击。笔者过去很喜欢看《纽约时报》，现在越看越觉得有些过分。看了后想不要生气，只能去看看《华尔街日报》稍稍中和一下，当然《华尔街日报》也没有明确支说反对谁，支持谁，但至少没有那么偏，还可以了解到一些客观的事实。

当然这也是希拉里团队愿意看到的。老大党的老大难，可是民主党的下酒小菜。特朗普选情有些不妙，显然是希拉里团队适时爆出特朗普不雅录音的直接结果。这个录音搞得共和党出现了系统性乱阵，不仅特朗普不得不专注于道歉，再道歉，而且还不得不花大量精力以攻为守，对希拉里全面实施人身攻击。而希拉里在利用录音门的超级有效攻击之后，可以应对轻松而自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第一次辩论，希拉里支持率慢慢回升了，第二次辩论之后，希拉里支持率进一步缓慢回升。说明希拉里团队的竞选策略非常成功。连难以应付的邮件门事件以及健康问题，都几乎淡化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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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变了：未来美国政治越来越毒化

从秩序理论角度来说，美国是一个原始秩序、国家秩序以及市场秩序基本上平分天下的社会。过去，美国基本上是一个原始秩序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市场经济国家，美国的普通人和企业家，都有自己的地盘，国家仅仅在政治上有自己的优势，对整个社会和市场，没有全面的渗透，美国人民没有户口本，当然也没有身份证，更没有一体化的行政管理和公共政策。所以，美国政治虽然是民主政治，但基本上可以说是精英政治。现在美国国家能力越来越强，国家秩序对原始秩序和市场秩序的渗透和干预也越来越强。尤其是奥巴马的全民医疗计划，几乎把所有原始秩序中安宁生活的美国人囊入国家秩序，使得其无法自由选择，美国人在医疗意义上将拥有一体化管理的“户口本”和“身份证”。美国联邦政府巨额赤字和债务，更是让普通人莫名其妙背上了巨额债务。这招致了美国原始秩序和市场秩序的强烈反弹。这表现在国会政治中，也表现在总统政治中。国会政治里共和党草根原始力量的能量，奥巴马总统算是领教了其厉害。这次总统政治，国家秩序内的政治强人希拉里先是碰到了桑德斯的挑战，现在又碰到了特朗普的强有力的挑战，也可以说美国现在原始秩序的反弹能量，的确不可小觑。

当然，美国的市场秩序一直比较分散，汽车、钢铁等传统制造业往往和美国精英政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IT、互联网等新兴产业，和美国精英政治基本上没有往来。特朗普是房地产业和娱乐业，和政治关系密切，尤其是税收上必须利用政治给自己争取免税。特朗普应该是非典型的美国企业家精英。他很会搞笑。这个品格不同于美国企业家。一个非典型的美国企业家，靠美国草根原始力量的支持，一步一步，在各界美国精英，尤其是媒体精英和政治精英的狙击下，逐步走上了美国总统候选人的大位。并且一度被人看好很可能当选美国总统，虽然现在概率有些下降，但他所动员强大的原始的支持力量，可以说已经开始在改变美国的政治格局。美国政治秩序、原始秩序和市场秩序之间的关系，已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而特朗普及其铁杆粉丝，应该说就是这种秩序之变化的行动者。

美国老大党的大佬们，应该需要好好地理解这一变化，并根据这一变化，作出自己的策略挑战。否则，这个老大党，很可能就此分崩离析，从此以后缺乏整合和执政能力，给第三党提供发展的机会，而民主党将在一段时间里，有更多的执政可能性。民主党由于决心强化国家秩序对社会和市场秩序的普遍深入的渗透，而使得三个秩序之间的板块冲突而越来越强烈。未来的美国政治，显然会更加毒化，特希对撕，可以说只是在总统政治上三大秩序板块相互冲突的集中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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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山点出“希特对撕”本质：三大秩序冲突

对此，政治学家福山看得很明白（请点击阅读原文，阅读福山《美国政治是走向衰败还是重获新生》一文），他说，这是美国阶级斗争的表现。这点出了特希对撕的实质内容，但他应该没有看到阶级斗争的理论，并不是描述这一现象的适当理论，否则美国社会该出现阶级革命了。美国目前的政治奇观，与其说是阶级斗争，不如说是原始秩序、市场秩序和扩展的国家秩序的冲突。这一冲突的核心是，美国的总统选举，一次次地在塑造美国的国家秩序，从而让美国的国家秩序不断地渗透原始的社会秩序和市场秩序，国家越来越大，债务和财政负担越来越重，行政管理和公共政策越来越强势，越来越影响原始秩序的基本生活的安宁和自由。国家过去强势渗透的结果是，原始的社会秩序和市场秩序，开始强劲反弹，从而形成了特朗普一路高歌，以搞笑、原始的实话实说的风格，一直走到今天和国家秩序建制派政治家希拉里激烈对撕的局面。

在这种格局下，如果传统政治精英希拉里获胜了，美国总统政治会依然继续当前的格局，但以秩序板块冲突为基础的政治斗争亦然会充斥着国会政治，总统的行政管理和政策，也将在执行层次遇到非国家板块的强劲对冲。如果特朗普获胜了，美国的总统政治将在制度和实际行动层次表现出秩序板块直接冲突的种种奇观，而不仅仅在国会政治面临草根力量的挑战。自然，美国作为主导世界秩序的力量，它的秩序板块的冲突，也势必影响当前以国家秩序为核心的国际秩序和全球治理秩序。对此，我们完全可以拭目以待。

写于2016年10月11日。欢迎文末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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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寿龙，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公共财政与公共政策研究所教授，公共政策研究院执行副院长，北京市海淀和谐社区发展中心理事长，北京国宏公共治理与政策研究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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